金銀在古代市場中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

• 2022-03-11 17:09:29 來源：北京晚報

從古至今，金銀之類的硬通貨在交易中都扮演著重要角色。雖然歷朝各代都有自己的貨幣，但金銀的價值一直未被低估，尤其是在紙幣出現(xiàn)之前，最具保值作用的貴金屬莫過于“真金白銀”。那么，金銀在古代市場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呢?

帝王饋贈 金銀寶器

清代康熙年間成書的《欽定古今圖書集成》，是一部大型類書，其中關于古代貨幣的記載也十分詳細。通過其中文獻記載，我們也能了解古代黃金與白銀的流通過程。

在此書的《金部匯考》中，有關黃金的最早記載出現(xiàn)在商朝：“成湯二十一祀，發(fā)莊山之金鑄幣。”當時民生凋敝，商湯為了賑濟百姓，就鑄金幣來緩解經(jīng)濟壓力。根據(jù)這段史料，小說《封神演義》中有了更詳細的解釋：“因桀無道，大旱七年，成湯祈禱桑林，天降大雨，又以莊山之金鑄幣，救民之命。”在當時，商湯的做法被視為賢明君主的德行。

不過，書籍上的記載，還不足以讓我們了解黃金在遙遠的上古時期扮演了何種角色。在先秦時期，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金屬貨幣，但并未進入日常流通，少量的黃金要么用于帝王對臣子的饋贈，要么用于祭祀和禮儀活動。后世在成都金沙遺址發(fā)現(xiàn)的“金烏負日”和黃金面具，以及戰(zhàn)國時期的曾侯乙墓的陪葬品曾侯乙云紋金盞，都說明在先秦時期，金器已經(jīng)進入貴族的生活。

到了秦始皇統(tǒng)一貨幣后，發(fā)布了《金布律》，將貨幣分為黃金、布帛、銅錢三種，并區(qū)分了它們各自的價值：“錢十一當一布，其出入錢以當金、布，以律。”這三種貨幣共同流行，最值錢的還是黃金。

到了漢代，大體沿用了秦代的貨幣分類思路，但黃金仍十分稀缺，并常見于帝王的賞賜中。比如，漢武帝曾看到天降祥瑞后，就把黃金鑄成了特別的形狀，類似天馬的馬蹄，并賞賜給諸侯王。《漢書》中有這樣的記載：“太始二年春三月，詔曰：有司議曰，往者朕郊見上帝，西登隴首，獲白麟以饋宗廟，渥洼水出天馬，泰山見黃金，宜改故名。今更黃金為麟趾裊蹄以協(xié)瑞焉，因以班賜諸侯王。”這便是著名的馬蹄金和麟趾金，后世在?；韬顒①R的隨葬品中也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些珍寶。

將金銀與祥瑞結合起來的帝王不在少數(shù)。三國時期吳國的孫皓，就把從地下發(fā)現(xiàn)的白銀視為上天的賞賜?！度龂尽分杏羞@樣一處細節(jié)：“天冊元年，吳郡言掘地得銀，長一尺，廣三分，刻上有年月字，于是大赦，改年。”在古代，這種有些靈異的事情，往往會被賦予讖緯式的意義，帝王借此大赦天下，也是借助上天來強化自身統(tǒng)治合法性的做法。

魏晉南北朝時期，戰(zhàn)亂頻頻，在分裂時期，不同割據(jù)政權的貨幣制度各有不同，雖然流通者多為銅幣，但由于貨幣制度混亂，黃金與白銀在戰(zhàn)亂時代的硬通貨角色反倒得以體現(xiàn)。由于當時上流社會生活奢靡，朝廷財政能力低下，土地兼并現(xiàn)象嚴重，很多老百姓為了生存，不得不鋌而走險，走上盜墓之路。如此做法，在古代既有悖人倫，也不尊重法度，但古墓中大量的金銀陪葬物讓人眼饞。這也是古代盜墓十分猖獗的時期，之前的帝王墓葬大多被盜掘一空，很多金銀珍寶也因此流入民間，難覓蹤跡。并且，在戰(zhàn)亂時期，黃金與白銀更具保值作用，成為很多人避險的選擇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銅幣的作用，而激發(fā)了人們對發(fā)掘和儲藏金銀的興趣。

隋唐之后，銅幣和布帛仍是主要的流通物，并出現(xiàn)了大量銀幣。在華貴的金銀制品之外，白銀在日常生活中更加常見。上世紀70年代，考古人員發(fā)現(xiàn)了西安何家村唐代窖藏，這是一個唐代文物的寶庫，不僅發(fā)現(xiàn)了271件金銀器，還發(fā)現(xiàn)了30枚“金開元通寶”，421枚“銀開元通寶”。如今比較常見的是開元通寶銅幣，而金幣十分罕見。唐代詩人張祜有言：“開元皇帝掌中憐，流落人間二十年。長說承天門上宴，百官樓下拾金錢。”唐代開元時期的經(jīng)濟繁榮由此可見一斑。當時的金幣既有皇帝的賞賜，也進入了達官貴人的生活中，但對普通人來說，銅錢仍是最主要的貨幣。

紙幣沖擊 白銀復興

從古至今，金銀銅三種金屬在貨幣中的價值由高到低的順序，幾乎未發(fā)生變化，這是由其稀缺性決定的。宋代以前，銅幣始終是民間最為常見的貨幣。北宋時期，交子在四川地區(qū)出現(xiàn)，標志著紙幣的誕生。紙幣沖擊了銅幣的傳統(tǒng)地位，也促進了商品貿(mào)易的發(fā)展。隨著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，在南宋時期，白銀完成了貨幣化，老百姓用白銀來交易的現(xiàn)象越來越多。

學者王文成在《宋代白銀貨幣化研究》中，提出“白銀持久、廣泛、頻繁地用于折價交易、回貨貿(mào)易、兌現(xiàn)信用票據(jù)、代替銅錢支付，最終成為交換價值的載體”。而在這一時期，黃金是朝廷要求地方上貢的物品之一，并成為國家財政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
到了元代，統(tǒng)治者熱衷推行紙幣，對金銀的民間流通有所抑制，甚至有時明令禁止民間流通金銀。在《元史》，我們能看到不少記錄。比如，“至元二十九年春正月庚子，禁商賈私以金銀航海”，“至元二十年六月丙戌，申嚴私易金銀之禁”，這是元世祖時期的禁令。在元成宗時期，“元貞二年八月丁酉朔，禁舶商毋以金銀過海”，在元泰定帝時期，“致和元年夏四月戊午，禁偽造金銀器皿”。

明代前期，統(tǒng)治者對民間的金銀流通仍限制較多，甚至民間開礦都會被嚴厲處罰。明代官修典章《明會典》記錄了這樣一個細節(jié)：“正統(tǒng)三年，令罷閘辦銀課，封閉各處坑穴。其福建、浙江等處軍民私煎銀礦者，正犯處以極刑，家口遷化外。如有逃遁不服追問者，量調(diào)附近官軍剿捕。”在明英宗正統(tǒng)年間，中國東南沿海地區(qū)民間開采銀礦者，竟會被處以極刑，朝廷對民間金銀活動的態(tài)度，由此可見一斑。

朝廷力推的“大明通行寶鈔”，旨在將貨幣的印發(fā)和流通過程全部掌控在皇帝手中，這是當時加強中央集權的一個手段，卻在不經(jīng)意之間，導致中國貨幣制度的重大變化。但是，明代中期紙幣不斷貶值，老百姓不得不重拾白銀，到了后來，朝廷也只好面對現(xiàn)實，重新開啟民間白銀流通之路。

1567年，明穆宗解除海禁，史稱“隆慶開海”，這徹底改變了全世界的白銀貨幣格局。在這一時期，西班牙殖民者從美洲新大陸，掠奪了巨量的白銀，并將它們運回歐洲。在與中國進行海上貿(mào)易時，中國將絲綢、茶葉等物品賣到歐洲，而原本在美洲的白銀也由此大量流入中國。在馬尼拉、澳門等地，大量裝載著白銀的商船在此停泊，并逐步流入中國內(nèi)地。而在與中國的貿(mào)易中，日本大量的金銀也流入中國。從隆慶開海到明朝滅亡，有超過3億兩白銀從海外流入中國，這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(shù)字。這在短期內(nèi)刺激了經(jīng)濟的繁榮，甚至在沿海發(fā)達地區(qū)孕育了資本主義萌芽，但由于短時期內(nèi)流入了太多白銀，打破了國內(nèi)原來的貨幣平衡，沖擊了朝廷對印制貨幣的壟斷權，并造成明代后期經(jīng)濟社會問題頻現(xiàn)。

為了解決困境，張居正在改革中設置了“一條鞭法”。簡單來說，就是把全國各地各種田賦、徭役和其他復雜的征收項目，按畝用白銀來結算、繳納。如此一來，大量白銀進入朝廷手中，擴充了財政實力，并在日常經(jīng)濟活動中，也賦予白銀更重要的角色。很多地方不再征收糧食，而是征收白銀，這就在真正意義上確立了銀本位的貨幣制度。此后數(shù)百年，這一制度未曾改變，在清代也基本上維持了銀本位，直到1935年的貨幣改革，才廢除了銀本位制度。

在以上漫長的時間里，黃金一直主要是作為稀有保值物來儲備的，黃金在日常中的流通狀況始終不及白銀和紙幣。而在清代后期，由于鴉片貿(mào)易，中國的白銀又大量流出。中國的黃金與白銀的儲藏和流通狀況，與國家的經(jīng)濟狀況密切相關，也與世界通行的貨幣制度有關。在全世界都放棄銀本位時，黃金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。縱觀人類歷史，黃金還是最能經(jīng)得起時光考驗的貴金屬，這同樣是由其稀缺性所決定的，尤其是在通貨膨脹時期，黃金的價值會更加得到人們的重視。(作者 黃西蒙)

關鍵詞: 金銀價值 保值作用 古代貨幣 日常流通 金銀制品